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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约跟着郑宝上了台阶,殿前水妞儿正站班,看见她,诚如看见了救命稻草,迎上前道:“夫人进来了?”
把人往东偏殿里引,边引边向内传话:“娘娘,您快瞧瞧,谁来了。”
趴在炕桌上的金娘娘这才抬起头,一双腥红的泪眼怔怔望过来,愈发哭得大声了,“如约,我爹死了,今儿被推到菜市口,斩首示众了。”
如约忙上前劝慰,她扭过身子紧紧抱住她,两臂死死勒紧,把如约勒得生疼。
可是这个时候怎么推开她呢,如约只好尽力忍耐,安抚地拍拍她的脊背道:“我先前会客,听人说起,就急急赶来见娘娘了。
娘娘节哀吧,事已至此,没法子挽回了,娘娘保重身子要紧。”
金娘娘哭得直打噎,人也有些恍惚了。
如约把她扶回南炕上坐定,打了手巾把子来替她擦干净脸,等她情绪平稳些了,转头问边上侍奉的人:“娘娘还没进东西吧?快去预备些甜盏子来,别让娘娘饿过了性儿。”
丛仙在跟前劝了半天,劝得唾沫都要干了,早就有些撑不住了。
听如约这么发令,活像得到特赦,忙应承着:“我去。
您陪娘娘坐会儿,奴婢预备好了就送来。”
一时偏殿里的人都退下去了,如约方探手抚了抚金娘娘的肩头,“这事儿来回拉锯了半年,我知道娘娘舍不得,但您已经尽了全力,阁老不会怨您的。
如今家下遭逢骤变,虽然男丁们不能保全,但至少女眷和孩子们都还在,家里还有希望。
娘娘这会儿是全家的主心骨了,只要您屹立不倒,这门庭就不会倒。
所以您得振作起来,毕竟您还有母亲要看顾呢,您在世上不是独一个。”
金娘娘悲戚地喃喃:“我母亲……被褫夺了诰命的衔儿,要见也见不上。
至于我,还谈什么主心骨,我混得糊家雀儿似的,都给打入冷宫了,料着家里也不指望我了。”
她灰心丧气,一时难以规劝,如约看着她,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自己。
不过金家和许家不同,皇帝虽过河拆桥,但金瑶袀贪赃枉法也是事实,那些罪状单拎一条出来都是死罪,杀了不算冤枉。
她同情金娘娘,是站在同样为人子女的立场上,如果心黑些,这个时候利用金娘娘,必定卓有成效。
但她不能够,金家还有人在,她不能为着自己报仇,把别人的性命搭进去。
微叹了口气,她温言道:“娘娘也别这么说自己,虽然迁出了紫禁城,但这里的一应用度都和在宫里时候一样。
皇上没有迁怒于您,没有让人有意和您过不去,您自己只要心胸开阔些,日子尚且过得。
眼下事儿出了,终归是没法子,好在家里还有人善后,能让阁老入土为安。”
金娘娘听她这么说,心思才逐渐转过来,怅然说是啊,“早前江山易主,东宫那些太子旧部,死的死流放的流放,尸首全堆到乱葬岗,那才是当真惨绝人寰。
我们金家显赫过,荣耀过,后来败落了,也是自己经营不善,这么想想,尚且能宽慰自己。”
说着来牵如约的手,“我听说了,前阵子你父亲和继母遭遇了意外,是么?”
如约颔首,“人生在世,祸福难料。
相较于我的父母双亡,您至少还有母亲在,实在难过的时候就想想她,她一定盼着您能好好的。”
金娘娘垮下肩头,长出了口气,“我知道,该为活着的家人而活,别和自己较劲。
可我这心里就是难受,纾解不开,再容我些时候,兴许会好些的。”
这时丛仙送了甜盏子进来,小声道:“娘娘,您从昨晚起就没进东西,这么下去身子该受不住了。
不论好歹,这会儿先用些个,有什么想头儿,咱们再从长计议就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