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皓轩用纸巾擦了擦鬓角的水珠，面巾纸很柔软，接触到水珠的一瞬间就湿透了，将二人握过的痕迹全部覆盖，变得面目全非。

伴随着他不值一提的心动，留在被夏日夕阳笼罩的教室垃圾桶之中。

白皓轩很少觉得学习的时光短暂，可事实就是暑假来临，他面临着跟贺宁的分别，对方倒是没什么太多的反应，只顾着问他暑假的空闲时间安排和复习计划，他向来没什么游玩的安排，只不过这学期的钱花的差不多了，趁暑假应该继续打工赚些生活费，这样一来，等新的学期，他就可以在学习辅导之后请贺宁吃点大餐，而不是像现在，每天都赶在食堂收摊儿之前匆忙地扒拉两口。

“别着急，慢慢吃。”

贺宁的话在空荡的食堂显得格外清冽，白皓轩闻言又往嘴里夹了一口菜，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对方，贺宁吃饭速度跟他差不多，都属于十分钟能吃完三碗米饭的那种，但他若是拖慢进度，就能多出几分钟、不必集中注意力在学习材料上、悠闲相处地时间。

贺宁吃完了就简单处理了一下桌边的食物残渣，然后拿出日程本，勾画今天辅导完成的情况，因为俩人吃饭的时间比较晚，食堂里几乎没什么人，只剩下几个收拾卫生的阿姨，和收拾各自摊位的工作人员，伴随着零星收捡碗筷的声音。

“最近感觉怎么样？”

贺宁合上本子，问刚吃完准备擦嘴的白皓轩。

刚开始辅导的时候，贺宁还会每天给白皓轩安排三到四种作业，在经历了需要贺宁带着才能完成的听力学习之后，阅读也加入了陪学阵营，来来回回调整过两三次学习计划之后，就变成了一三学听力、二四做阅读、课间背单词、周五周六综合做题训练，因为做题时间比较长会消耗学习热情，贺宁还贴心的将综合训练称为答疑时间，也就是说，虽然周五周六是白皓轩名义上的自由学习时间，但如果有疑问也可以来跟他讨论，这样或许就没那么枯燥了。

学习成绩常年吊车尾的白皓轩从来没想过，自己有一天会连蹲茅厕的时候都拿着单词本，想想初高中时老师们最爱说的那句话，“等你们上了大学，有的是时间去玩。”

他竟然还傻傻的当真过。

“挺好的。”

白皓轩答道。

“辛苦你了，小老师。”

“我说了别这么喊我。”

贺宁抬起头，佯装生气的样子瞪着白皓轩，他心里即将跟贺宁分开的不舍被窃喜冲散了些，就开口妥协，“知道了，小老师。”

贺宁拗不过他，白了对方一眼，催促他赶紧把餐盘送到回收的地方。

“一会有什么安排吗？”

白皓轩跟在贺宁身后走出食堂，落后半步的位置，微微低头正好能看见贺宁的发旋，很浓密的样子，看来沉迷学习并不会让人秃头，白皓轩莫名其妙的想。

他这样想着，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伸出手去触碰贺宁的头发，发丝很软，只触碰一下就让白皓轩有一种触电的感觉，立刻收回了手。

贺宁有些不解，回头看向白皓轩。

“有个蚊子。”

白皓轩此地无银三百两立刻解释道。

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大半，比较重要的科目，贺宁说来不及教他学透彻，就给白皓轩准备了些重点内容让他背下来，至少能混个及格。

白皓轩对这些没什么期待，但贺宁却显得很急很忧心的样子，说挂科多了是要被留级的，这才把白皓轩从他的乌托邦中叫醒。

是他自作孽荒废了自己的青春岁月，他所有觉得无所谓的考试成绩让他现在无从选择，他将那段短暂留学经历的结局归结于不知所谓的男孩，将情感的失败归结于对方的移情别恋，他总是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小孩，其实只是因为他一无是处而已。

“没什么安排，怎么了？”

临近暑假，贺宁除了辅导白皓轩突击考试，顺便当作自己这学期学习的复盘之外，就没什么别的安排了。

他自认没什么当老师的天赋，也不愿意白皓轩喊自己老师，在他眼里，为人师者，除了教书还有育人，才配得上老师这个称号，他俩所谓的辅导只是同学间互帮互助的活动而已。

从小到大，他遇到的所有授课老师，能真正被称之为“老师”

的人寥寥无几，他也习惯了不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老师身上，他总是摸索和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，在没有社交没有朋友的青春岁月，只有书本与他为伴，不丰富多彩的年少时光，或许有遗憾，但贺宁没有后悔。

白皓轩是贺宁平静的年少时光唯一的波澜，海水涌上沙滩，褪去后或许毫无痕迹，或许留下一粒贝壳，没期待着里面藏着珍珠，单看贝壳，就已经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了。

和白皓轩重逢的这些日子，贺宁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恐惧，不禁感慨，人的大脑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，短短一两个月，就能把过去三年内恐惧的感觉遗忘。

这样看来，或许他的大脑是数据结构中“先进先出”

的队列表，装载跟白皓轩有关的记忆时，只有一个瓶子那么大的容积，因为有了现在这样平淡的相处经历，便将过去那些欺辱的、不甘的回忆挤出了瓶子。

如果时间久一些、再久一些，是不是也可以将毕业那天的事情挤出大脑之外呢。

考试的最后几天，白皓轩每天吃完晚饭都会问贺宁相同的问题，在得到贺宁“没有安排”

的答案之后，便会邀请贺宁一起逛校园，贺宁想着“饭后走一走，活到九十九。”

也就跟着白皓轩，两个人慢慢悠悠走在校园的小路上。